Aave V4: 模块化架构重塑 DeFi 借贷协议未来

作为 DeFi 生态的重要基石之一，规模最大、最成熟的借贷协议 Aave 的动向一直备受行业关注。近期，在 ETHCC 大会上，Aave 创始人正式宣布即将推出下一代重要迭代版本 - Aave V4。

Aave V4 并非简单的常规升级，而是 Aave 2030 长期战略路线图中的关键里程碑。该升级计划于 2024 年 5 月首次提出，核心目标是系统性解决 V3 版本在运行中暴露的局限，特别是在扩展性、风险管理等关键领域进行突破。通过这次意义深远的更新，Aave 旨在从根本上重塑 DeFi 借贷协议的底层架构与核心功能，为未来发展做好准备。

本文将详细探讨 Aave V4 的内容。我们将回顾其演进历程，剖析新架构，并将这些变化置于更广泛的 DeFi 行业发展趋势中解读。

Aave 的演进之路

Aave 的旅程始于 ETHLend，一个 P2P 平台，出借人和借款人需要在此寻找对手方，但匹配过程缓慢且充满不确定性。团队认识到这些根本性缺陷后，于 2018 年 9 月将品牌升级为 Aave（即 Aave V1），从 P2P 模式转向基于流动性池的点对合约（P2C）模型，实现了即时借贷。随后的 Aave V2 通过优化智能合约，进一步降低了以太坊网络上的交易成本，让更多人能接触 DeFi。

当前版本 Aave V3 在资本效率和风险管理方面迈出重要一步。它引入了几个关键特性，例如：

• 高效模式 (E-Mode): 当用户存入和借出的资产价格高度相关时，E-Mode 允许用户解锁更高的借款能力。这直接解决了 V2 中相关性资产资本效率不足的问题。

• 隔离模式 (Isolation Mode): 允许新的、风险较高的资产以"隔离"方式上线。在隔离模式下提供的抵押品，只能用于借入经治理批准的稳定币，且有明确的债务上限，不能与其他抵押品混合使用。这有效隔离了新资产风险，防止风险传染。

然而，Aave V3 也暴露出更深层次的战略局限：单一实体架构无法灵活应对新兴市场和多元化场景需求。Aave V3 的核心智能合约是为加密原生资产量身定做的。当行业开始引入 RWA 作为抵押品时，Aave V3 的单一架构就显得力不从心了。RWA 涉及链下的法律合规、对手方风险和不同的清算逻辑，这些无法简单塞进现有的智能合约框架。

Aave V4 旨在从根本上解决的核心问题是：如何从单一僵化的产品，演变为能够支持无数种金融场景的灵活平台。

Aave V4: 模块化新架构

Aave V4 引入了全新的设计，称为"流动性中心 + 辐条"（Liquidity Hub + Spoke）模型。这一架构是对"单一实体"局限性的直接回应，我们可以用传统金融中的一个简单类比来理解它：一家中央银行及其商业银行网络。

• 流动性中心：Aave 的"中央银行"

  在 Aave 运行的每个区块链网络上，都会有一个统一的流动性中心，汇集所有用户供应的资产。这个中心作为整个网络的中央流动性来源。它不直接面向终端用户提供"零售"服务，而是专注于宏观的流动性管理和风险控制，为整个生态系统提供稳定、深厚的流动性。这一模式有望提高资本利用率，为出借人带来更高收益，为借款人提供更低利率。

  不同链上的流动性中心也并非孤岛，而是能够彼此高效地通信和转移流动性。这主要通过"统一跨链流动性层"（CCLL）机制实现，其核心技术支撑是 Chainlink 的跨链互操作性协议（CCIP）。

• Spoke：Aave 的"专业化商业银行"

  流动性中心在后台运作，用户将通过各种 Spoke 与协议交互。Spoke 是面向用户的、模块化的借贷市场，每个市场都为特定目的而设计，并连接到中央的流动性中心。它们就像是专业的商业银行。例如，可能会有：

  • Core Spoke：用于处理低风险、高流动性的蓝筹加密资产的通用借贷。
  • E-Mode Spoke：专门为稳定币、LST 等强相关性货币对进行优化，提供最高的资本效率。
  • RWA Spoke：为代币化的国库券、房地产等真实世界资产量身定制。这类 Spoke 可以集成更严格的准入、托管或合规规则，以满足机构和监管需求。
  • 高杠杆交易 Spoke：为寻求高风险高回报的专业交易者设计，具有特殊的利率模型和风控参数。

该设计最重要的方面是其开放性。Aave V4 将允许开发者构建并提议自己的 Spoke。如果新的 Spoke 设计通过 Aave 的治理审批，它就可以从流动性中心获得信贷额度，利用 Aave 庞大的流动性网络启动新的、专业化的市场。这彻底将 Aave 从单纯的产品，转变为金融创新的基础平台。

比较：Aave vs. Sky（前 MakerDAO）

为充分理解 Aave 的战略方向，将其与主要竞争对手 MakerDAO 进行比较会很有帮助。MakerDAO 近期进行品牌重塑，更名为 Sky，并推出"终局"计划。Sky 也采用了模块化架构，标志着整个行业朝着更灵活、更具可扩展性的设计方向发展。

相似之处

Sky 的架构可被描述为"Sky Core + SubDAO"。

• Sky Core 在 Sky 生态中扮演"中央银行"角色，继承了 MakerDAO 发行稳定币的功能（现在的 USDS，原来的 DAI）。它制定最核心的规则、维护 USDS 的稳定，并作为最终的信用和安全保障。

• SubDAO 是在 Sky 生态系统内运作的、半独立的专业化组织，扮演面向特定领域的"商业银行"角色。SubDAO 的核心工作是资产管理和风险评估。它们被 Sky Protocol 授权，可以接收特定类型的抵押品，并向 Sky Core 发起铸造 USDS 的请求。

Aave 的"Liquidity Hub + Spoke"与 Sky 的"Sky Core + SubDAO"之间的相似之处显而易见：两者都意识到，一个单一实体无法满足所有市场需求，因此都采用了"中央银行 + 专业化商业银行"的模式：中央银行制订政策和提供流动性，而专业化商业银行则负责开拓具体的业务场景。

不同之处

尽管相似，Aave 与 Sky 在核心业务、经济模型和生态主权上也存在显著差异。

首先是流动性种类：Aave 的 Liquidity Hub 旨在为广泛的资产类别提供流动性，包括稳定币、波动性资产、衍生资产等。而 Sky 继承了 MakerDAO 的基因，其核心战略始终围绕其原生稳定币 USDS 的发行、稳定和推广。

其次是经济模型与主权：这是两者间最根本的区别。Sky SubDAO 被赋予高度的经济主权，每个 SubDAO 都被允许发行自己的治理代币，这使其能够构建独立的经济模型，推行自己的激励计划，并直接捕获自身业务增长所创造的价值。

相比之下，Aave V4 中的 Spokes 的独立性、自主性就要弱很多。目前 Spokes 并不能发行自己的代币。它们是 Aave 核心协议的延伸，其产生的价值将回流至 Aave DAO。Spoke 类似于大集团下的不同事业部，它们在统一的 Aave 品牌和经济框架下运作，创造的价值也回流至集团总部。

宏观视角

Aave 和 Sky 的这些架构转变并非孤立事件，而是对塑造 DeFi 未来的主要趋势的直接回应。

整合 RWA

DeFi 增长的下一个前沿被广泛认为是真实世界资产的代币化，如国债、房地产和私人信贷。这些资产带有独特的法律和合规要求，很难在单一、庞大的协议中管理。Aave V4 和 Sky 的模块化架构非常适合于此，它们允许协议在保持其核心的去中心化和无许可特性的同时，创建出独立的、可定制的、甚至是许可制的"沙盒"环境，专门用于承接和管理 RWA。

应用链的崛起

这种模块化演进的一个逻辑终点是，主要协议推出自己的专属区块链，即"Appchain"。Aave 和 Sky 都已宣布了朝这个方向发展的计划，分别将推出 Aave Network 和 NewChain。

拥有自己的应用链，意味着协议可以完全控制其执行环境，能够自定义费用市场、捕获原本被公链矿工或验证者拿走的 MEV、并为用户提供更流畅、更一体化的体验。更重要的是，将原生代币用作 Gas 和质押资产，创造了一种比单纯收取利息分成更为强大和直接的价值捕获飞轮。这标志着协议从"租客"到"地主"的身份转变。

对以太坊的影响

虽然这些应用链看起来像是在"离开"以太坊，但实际上它们的设计是依赖于以太坊的。Aave Network 和 NewChain 都计划将以太坊作为其最终的安全和结算层。这反映了以太坊角色的一个更广泛的转变 - 从一个所有活动都发生的场所，转变为一个为庞大的互联链生态系统提供安全保障的基础信任层。

然而，这一转变也给以太坊的经济模型带来了严峻的挑战。历史经验显示，当主要协议的活动迁移至 Layer 2 后，以太坊主网的交易量会下降，导致手续费收入减少。而 Base Fee 燃烧量的减少会削弱 ETH 的通缩机制，使其面临通胀压力。

因此，面对主要 DeFi 协议纷纷独立成链的大趋势，以太坊必须主动进化，探索出能够从其"生态安全提供商"这一新角色中有效捕获价值的新经济模型，从而维系整个生态健康运行。

结论

Aave V4 不仅仅是一次升级，更是一次战略性的重新定位。它是对"单一实体无法满足多元化需求"这一内部挑战的深思熟虑的解决方案，也是对 RWA 和多链格局等外部机遇的前瞻性回应。

通过转变为模块化的开放平台，Aave 正在为超越简单的借贷应用，成为下一代链上金融的基础设施奠定基础。"Liquidity Hub + Spoke"模型为用户带来了更高的资本效率，也为开发者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灵活性。这种演进，与其主要竞争对手的动向相呼应，标志着 DeFi 行业正在走向成熟，为更广泛的采用和更复杂的金融整合做好了准备。Aave V4 的推出将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关键事件，它有潜力在未来几年为 DeFi 借贷领域树立新的标准。